第六章 一千个读书人,一千个孔夫子(1/2)
朕真的不务正业第六章 一千个读书人,一千个孔夫子:准备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x 张居正人长得眉目轩朗颇为英朗略显清瘦只有一双眼睛隐隐有精光闪现站在那里不显不彰却给人一种锐利的感觉。
万历元年大明已经步入了老年正是日薄西山之时。
政松国弱纲纪冥堕武备废弛京营不过五六万之数皆为老弱病残;国家财用大亏税基已经完全萎靡;朝内党锢盈天冗员无数吏治之腐朽亦前所未有;百姓苦于生计奔波辛苦大明已然有土崩瓦解之势。
在这种时候非有济世之人出世方能肃清积弊给大明续命。
严嵩做不到、徐阶做不到、高拱做不到。
朱翊钧的眼前就是面前的大明首辅张居正他有手段、有决心、有能力、有才干他能做到吗?
他其实也没做到十年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大明病的又太重了万历十年张居正薨逝后大明最后一次自我纠错的机会在反攻倒算的浪潮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面前这个工于谋国拙于谋身的首辅是万历皇帝能三十年不上朝、朝中官员大半阙员之下仍然怠政、胡作非为的最大底气!
只要张居正做的事儿对大明有益朱翊钧就绝不会阻拦分毫。
让大明再次伟大是朱翊钧矢志不渝的心愿。
朱翊钧看着张居正张居正也在看着小皇帝。
昨天刺王杀驾刺客闯到了乾清宫内一刀扎在了床板之上突遭如此大难这个年幼的君王会是何等的反应?是被吓破了胆变得唯唯诺诺?或者是担心自己会被害忧虑至极?亦或者是先帝离世自己连安全都无法保障的悲伤?
张居正都没看到只看到了气定神闲还看到了一丝玩味。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大明皇帝的眼神里没有畏惧没有惶恐没有悲伤没有忧虑。
“元辅可以开始经筵了吗?”朱翊钧问道按照过往的记忆他要说一大段文绉绉的话。
大意为:朕年纪尚幼深深担心自己的德行对不起万民供养先帝的期望今天按祖宗之法希望朝中大臣们能够好好念经教朕道理治理好这个国家。
这大段的话就跟念经其他学的东西记忆早已经淡薄唯独这段话记忆格外深刻。
朱翊钧在试试探自己不肯这么讲这经筵能不能办。
“谨遵圣命!”张居正一愣俯首称是。
事实上不念经经筵也能开始。
大明权势滔天的二十七臣工伺候朱翊钧一个人读书皇帝读书连书页都不用翻自然有展书官翻动伺候朱翊钧读书的还有侍读、侍讲负责铺纸、研墨记录讲筵学士们的一言一行。
读书连个笔记都不用做只需要听就可以了。
讲筵学士进殿朱翊钧还得站起来回礼之后才能开始讲课讲的内容是四书五经讲筵学士各有分工都是把一个字一个字掰开了揉碎了喂到他的嘴里去。
张居正也没闲着更没有神游天外而是极为认真的在看着朱翊钧学习。
张居正没有政治继承人他也不能有他朝纲独断要是有政治继承人李太后就该寝食难安了废一个高拱是废废一个张居正也是废。
对于李太后而言维护皇帝专管就是李太后的职责。
张居正的继承人有且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月台之上的皇帝所以他在很用心的教导皇帝向学。
朱翊钧也确实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但是他听着听着逐渐琢磨出不对劲儿来他忽然开口说道:“停一下。”
“元辅朕有疑惑。”朱翊钧对着张居正问道:“这几位讲筵学士讲的明明都是一句话却各有各的见解朕到底该听谁的?”
“《论语·为政》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王希烈王学士说是:如果钻研异端学说危害极大;陈谨学士说:批判不正确的言论祸害就会被消灭了;翰林院编修汪镗孙说是:攻击跟自己观点不一致的言论这样很危险。”
“元辅此句究竟何解?三位大学士一句话三个意思。”
小皇帝问的这个问题一时间把张居正都给难住了。
比武定胜负易而以文会友则难分高下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便是这个道理。
文人自古相轻孔夫子的一句话一千个读书人就有一千个孔夫子各种注解版本层出不穷各家各派甚至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见解。
谁对?谁错?听谁的?
无论此刻张居正说听谁的都把另外的学士给得罪干净了张居正倒是不怕得罪人他要是怕得罪人就不想着推行考成法了。
考成法就是给百官们套笼头甩皮鞭给百官们定绩效考核最是得罪人。
张居正在思索怎么教好皇帝。
张居正沉默了片刻说道:“臣以为攻攻读专事;异端非圣人之道而别为一端者。”
“宋徽宗向道自称是教主道君、梁武帝迷信佛学自称达摩不免丧身亡国为后世之所非笑则异端之为害岂非万世之所当深戒哉!”
朱翊钧拿起了笔写下了宋徽宗和梁武帝六个字开口问道:“张元辅的意思是这些宗教之说方为异端?”
“然也。”张居正毫不吝啬自己对佛道之说的厌恶最主要的便是税基萎缩这些寺观所辖土地不纳钱粮缙绅多挂靠其下。
在大明治下藏污纳垢还不纳税这是大明日薄西山的蠹虫之一。
诸子百家之学不是异端那些就是学问但是蛊惑人心的邪祟才是真正的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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