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贱行交情(1/2)
斗兽第一百五十二章 贱行交情:准备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站在四九城的城门前就着一碗滚热的大碗茶和几个咸菜疙瘩谢门神囫囵吃下了几个从朝天伙房带出来的棒子面窝头却是没朝着已然人声嘈杂、车水马龙的城门洞里走反倒是顺着城墙根的走向直朝着城外普度房走去。
可着全中国数算起来要论规矩多、场面大四九城指定是当之无愧的头块招牌!
都不论各路显贵、释道儒家高门大宅、穷街小户只要是过着日子的人物那就都有各自的讲究规矩。哪怕是人活一辈子到了头儿死后的场面规矩可也不老少!
什么执壶、奠爵接三、送三开烟火、抢江米人放焰口、念官经请僧尼写“疏头”求道士题“融词”托番僧作“巴拉面”这么一通规矩礼仪走下来这才能让亡者入土为安。
也就在守着这些个规矩的敛葬行当里四九城中还真出过几位高人!
头一位大名没人知道只说江湖上都叫小茶房。嗓子清亮、字正腔圆人也生得伶俐活泛。有那家里阔绰的白事主家请了小茶房去支应场面送三时催吊客上席面小茶房亮开嗓门一声喊:“诸位老爷避屈啦您呐改日造府道谢啦请诸位大驾送三啦您呐!”
话音清脆可听没有一点命令意味的吆喝声中透出来的倒全都是命令式的意思哪怕再乱的场面也都叫小茶房这一嗓子给镇住了。
二一位是指挥抬棺杠夫的执事敛葬行里叫打响尺的。也是在江湖上不留大号只拿着手里头一杆黑漆描金响尺做了名头。
只等杠夫把大小杠子上肩这拿着黑漆描金响尺的执事照着小杠单尺、大杠双尺的规矩一路打响手中响尺声音清脆足压烦嚣。一路上换杠不露棺木只凭棺罩衔接在响尺蹦脆、人行声中即神速换过就凭着响尺声声前后调度从不失手。
而这第三位倒是在四九城里留了名号——大名全福场面上报号‘一撮毛’专门就是以撒纸钱起家而且传授门徒以扔得高、散得广为拿手。宽街大道上抓一把纸钱朝天一洒就看着那纸钱纷纷扬扬雪片般漫天飞舞打从一丈来高的地方铺满了半条街!
有懂手上功夫的行家瞧过全福的手艺私底下也都议论说全福必定是打小走的童子功路数没准练的就是暗青子上的功夫这才能把那轻飘飘的纸钱抛成如此场面!
却是不明白有着这么一手好功夫的全福怎么就入了下九流里的敛葬行?
在四九城里的住户人家要守着这些规矩、尊着这般讲究倒还不稀奇可就连那些从外乡逃难到了四九城之后冻饿而死的倒卧四九城里也照旧有着各种路数讲究!
但凡在街面上瞧见了那些倒卧先就得有人赶紧的报了街面上的巡警。等巡警过来瞧过了、判定了这倒卧是冻饿致死、与人无尤这才朝着街边一抬头看看那倒卧正对着的是哪户商铺、人家的门脸也就抬腿过去把手一伸——照着四九城里老规矩谁家门口有倒卧谁家就得掏三份钱!
搁在四九城爷们的浑话里头这也叫送丧神花钱给那倒卧寻个入土为安的着落人世情分、阴间交道全都齐全了也免得那倒卧一缕孤魂上门作祟!
头一份自然是给街面上巡警的鞋底钱、洗澡钱。也不多要一块大洋就行!
这大早上的还没睡醒就被人叫过来看倒卧辛苦暂且不论怎么说也觉着有几分秽气不是?
还不该给人巡警买双新鞋穿穿、再上澡堂子找个师傅搓搓背去去身上的老泥和晦气?
第二份钱给的是四九城里赶四海车的把式半块大洋的定价童叟无欺。
也就是半新不旧的一辆板车有个围三缺一的车板围栏只要是给钱什么扒房子的砖头瓦砾、倒老酸菜坛子的渣滓废水、外加着那些冻饿而死的倒卧尸身全都来者不拒买卖做得荤素不吝很是四海这车子自然也就有了四海车的名头。
拿足了车钱这赶着四海车的把式弄一床破苇席把路边那倒卧的尸首一卷也就奔了四九城外普度庄把那倒卧的尸身和最后一份烧埋钱、同样是半块大洋交给了普度庄里的仵作再从仵作手里头拿过一张盖过了手印的烧埋单子回城送到了巡警的手里。凭着这份烧埋单子那巡警还能回巡警局里再领一份巡警局里发的净街银子——大洋半块!
要说在四九城里的五行八作但凡是沾了官面上一点干系的那过手的银子就没有不叫雁过拔毛、一路漂没的。可就在这事儿上头倒是还真没一个巡警敢去伸手更没人敢在这事儿上头动些歪脑筋!
照着那些个在四九城街面上厮混了多年的巡警说的——人这辈子过下来可以欺负人但绝不敢欺负老天爷、欺瞒阎王爷!真要是在老天爷生人、阎王爷收人的事儿上伸手那没准走出门就得招来一道旱天雷打从顶门心一路劈下来、想求个全尸都难更还得落个魂魄不全!
可凡事还得两说照着普度庄里住着的仵作行规矩但凡是送到了普度庄仵作手中的倒卧尸身身上的衣裳、物件都得归了普度庄的仵作。等得普度庄的仵作把那倒卧尸身上的衣裳物件都扒拉干净了这才能叫那倒卧入土为安。要是撞见了那倒卧是病死的还得用火炼化了尸身、防着疫病流传之后这才将炼化后的骨灰入土。
说到头儿四九城里鬼市子上那些趁黑贩卖的衣裳、物件少说也得有三成是从普度庄的仵作手里流出去的
这倒也没人能说什么——仵作本来就是贱行连姓名都不敢说出来丢祖宗人的行当官面上一年下来也就给几块大洋的吊命钱再不让仵作打这上头找补几个还让人家活命不?
细数起来四九城里能跟仵作行打上交道的左不过就是巡警局之类的衙门。但凡撞见了要仵作判断死因的案子这才能有几个巡警捏着鼻子去了城外普度庄隔着八丈远的吆喝一声犯了案子的地界在哪儿这就忙不迭地转身打道回府生怕多待一会儿就能沾染了那仵作身上的晦气。
巡警尚且如此更何况寻常百姓人家?
还得说是机缘巧合七、八年前一场饥荒四九城里差不离塞满了各处朝着四九城里逃难讨饭的难民。大街上一天下来能见着十好几号饿死的倒卧城外普度庄里的仵作都快要寻不着能埋尸首的地界了也就只能把每天送来的倒卧尸身扎堆了掩埋在一个大坑里再竖一块木头疙瘩做的墓碑拿朱笔写了卒年日子了事连倒卧的名姓都留不下来。
可这样一来原本那些在普度庄左近的野狗自然寻找了能填饱了肚子的地界。十几天的功夫下来差不离扎堆聚拢的百十条野狗吃死尸吃得双眼赤红见着了普度庄的仵作拿四海车朝着坟地里搭尸首都朝上猛扑!
野狗的牙上有毒尤其是在吃多了腐烂的尸首之后咬人之后伤口红肿溃烂闹不好三五天的功夫就能要了人命!哪怕是当时没发作可用不了多久的日子被咬的人莫名其妙就把见风、怕见水、怕听响动也是个不死即疯的下场。
短短三五天的功夫普度庄里住着的仵作就叫那些吃尸首吃得红眼的野狗咬伤了好几个。有俩仵作命窄才一两天功夫就发了热病。搭在车上送到城门口、再打四九城里请了同仁堂的大夫过来瞧过就连同仁堂里的大夫也都摇头只说这是必死之症多少给开了些镇痛安神的药物也就让那些发了热病的仵作在睡梦中去了奈何桥上喝一碗孟婆汤也免得多受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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