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时机与春社(2/2)
晚唐浮生第七章 时机与春社:准备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二月的天气已经暖和不少。
社祭自殷土周社发展而来。在周朝那会上升为国家祭典非常重要。
内祀祭祖外祀祭土。土即后土是一个抽象的神后来上层精英们自己诠释用天圆地方的学说将祭祀发展为圆丘祭天方丘祭地并作为国家祭典固定下来。
但就民间老百姓而言他们不祭那么深奥的东西他们祭“土地神”因为祂有禳灾并保佑丰收的“伟大神力”。
到了本朝国家祭祀国家之社州县祭祀州县之社民间祭祀民间之社。嗯国家祭社非常庄严州县祭社相对庄严民间祭社非常——娱乐化。
在这一天女人们回娘家省亲男人们斗酒、击鼓更有那载歌载舞的总之非常欢乐。
唐宋的社日基本一脉相承大同小异。宋时有诗“社日儿童喜欲狂”、“轻薄行歌过癫狂社呈舞”、“春谬酒共饮野老暮相夸”说的便是这一天的盛景。
到了明代因为蒙古统治一个世纪的原因村社共同体瓦解社日节不再重要遗留下来的也就只有社火、社戏这些东西了。
今天是春社节天还没亮的时候整个夏州就隐隐处于一种躁动的状态。
黄滔作为幕府推官身份崇高因为在城外置了一座宅子因此便被附近的村民请为社正主持祭祀仪式。
村东头的社树下早就摆好了社神和祭品:牲血、半体牲、稻梁、枣栗、酒。
小孩们跑来跑去不时围到正在烹饪牺牲的范延伯身旁深深地嗅着香气。
“你们这些顽童别把东西打翻了。”范延伯起身欲赶孩童们惊呼着四散逃走。
“村里竟有这么多党项人?”黄滔看着正在入席的一些髡发男女老少奇道。
“大帅编户齐民这些应是从山上下来的在本村开荒种地。”范延伯回道:“其实已经有些人主动蓄发了只不过还没长出来罢了。都是村社的社员本次村祭也纳了份子的。”
黄滔点了点头。
大帅经常讲的一个词“同化”他耳朵都快听出老茧了。其实这事说简单简单说难也难。同化的精髓在于让他们融入到新的集体当中并作为其中的一分子参与各种活动。村社祭祀就是其中的一种。
当然如果你不融入大集体抱团组织另一种活动自己封闭起来自己玩那样同化起来就很困难了。
夏州基本不存在这种情况同化几乎就是半强制性的只不过因为手段相对柔和罢了。不像吐蕃人那样强制你辫发易服往脸上涂颜料讲吐蕃语就是凭借文化的多样性、包容性、趣味性无孔不入随风潜入夜般的方式不知不觉把你同化了。
也许在你不经意间就已经蓄起了头发穿起了唐服讲起了官话。
也许猛然间有一天党项父母发现自己的孩子与汉人的孩子一点差别都没有一同玩闹一同种地一同服徭役一同参加祭祀活动一同上阵打仗一切自然而然。
两三代人之后安能分辨谁是汉人谁是党项人?
当然影响是相互的。只不过党项人的文明水平实在低下他们无法像远道而来的安息胡人那样能给大唐留下自己的印记。他们能反过来影响汉人的估计也就只有奶制品了但如果将时间维度放大到数百年、上千年后世人只会认为这是不同的地域差别造成了不同地区汉人的文化差异而不会认为这是党项人的功劳说起来也挺可悲的。
入席、祭社、祭稷、分胙(社肉)等一整套程序完成之后社日祭祀的气氛陡然一变开始变得狂欢起来。
酒菜果珍一道道被端了上来人们大吃大喝。这一天没有上下尊卑不需要遵守礼仪可以大声喧哗兴之所起还可以跳舞、击鼓、唱歌总之娱乐性十足。
黄滔喝了不少社酒脸色涨红突然间想赋诗一首但不知怎地又突然想起了河陇之地的天宝遗民他们应是没法享受社日佳节了。
不过苦日子应不会持续太久了。大帅即将西征浩浩荡荡的五万大军足可将吐蕃人的任何抵抗碾碎。
国朝的读书人总有那么点边塞情怀的有关河湟之地的诗估计得写了数千首能被人传唱的不下六百首。黄滔突然间也想跟随大军西征兰州去那陷蕃故土看看了只可惜大帅没点他的名。
不过作为幕府推官掌法纪理论上来说他也可以随军。不如给大帅投卷?
“斜日下孤城长吟出点兵……”黄滔皱着眉头想了两句决定回家再琢磨琢磨定要写出一首满意的诗大帅应能欣赏的——吧。
光启三年二月初八夏州南门大开。
清晨的薄雾中大群士卒鱼贯而出。先是骑卒然后是步卒接着是辎重一队接一队一营连一营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大军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