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溃疡(4)(2/2)
深渊手记[无限]25、溃疡(4):准备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一百三十分!”樊醒笑着,“厉害啊余洲。”
樊醒有一张够甜的嘴巴,很会夸人,从?雾角镇开始余洲就知道?。
他这样好看又会说话的一个?漂亮男人,只要流露些许温柔,就容易让人信任,清水一样能融入任何氛围。在阿尔嘉的王国里?,纵然只是个?小孩,樊醒也是他们之中最?受原住民欢迎的成员。
余洲不相信樊醒说的话。他内心知道?樊醒在逗他笑,想让他高兴起来:没读过高中不是什么要紧事,他的纸飞机能飞那么那么远。
明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余洲心里?一边跟自己说“没必要开心”,一边还是笑了。
他笑得勉强拘谨,不让樊醒有趁隙而入的机会。只要樊醒乐意,似乎随时?都能找到打趣余洲的机会。余洲在心里?警戒自己:他害你。
有另一个?声音,像是鱼干在嘀咕:他也救过你。
“第一次做人,有什么弄错的地方,你多担待。”樊醒忽然开口。
余洲:“……”
“如果我做错,你记得原谅我。”樊醒很认真?。
樊醒对别人多么亲热,说的话多么好听,偏偏对着他,开口就讨打。“凭什么?”余洲反问?。
樊醒:“凭我喜欢你。”
余洲:“没看出来。”
樊醒:“这种隐秘心事,怎么可能随时?随地让你看出来?我藏在心里?了。”
余洲:“再遇上跟上次类似的事情,你会把我推下去吗?”
樊醒没半点犹豫:“会。”
余洲:“……”
樊醒:“但我会跟你一起跳下去。”
余洲很难被打动。
可是长相、身?材、声音完全合乎他喜好的人,对他坦诚地说这样的话,小撬棍一样松动着他的心。
余洲看樊醒扎成一团的头发,发带上的小草莓在雨水里?很鲜亮。
也极可爱。
天?台的门打开了,付云聪、柳英年和渔夫帽都走了上来。
鱼干声音嚣张:“偷偷约会不带我!好伤鱼家心!”
付云聪靠在天?台边上看姜笑。姜笑跑完第三圈,撑着膝盖喘气,左右都没看见自己伙伴,气得跳脚:“鱼干!不是说给我加油吗!人呢!”
鱼干吼得众人耳朵疼:“笑!你是不是你们队里?跑第一的!”
“不是。”姜笑没好气地回答,“有几个?人比我跑得快多了,气人!”
鱼干大笑:“那我不管,在我心里?姜笑就是第一名!”
柳英年和樊醒抓起楼顶板砖敲铁栏杆:“第一名!第一名!”
姜笑叉腰,远远望着楼顶的几个?人。
“……你们烦死了。”她总是绷紧的脸松懈出一个?笑,朝着教?学楼跑来。
“我想起来了。”付云聪忽然曲起手指敲了下栏杆,“洪诗雨也跑步。”
姜笑田径队,洪诗雨羽毛球队。赛季前后,她们经常在操场上训练,长跑是必练的体能项目,有时?候晚自习最?后一节课也要集合练体能。
和姜笑一样,洪诗雨也有一双线条漂亮结实的腿。
“姜笑!”余洲冲楼下正走过来的姜笑喊,“第二个?出事的师姐,是不是体育生?”
“你怎么知道?!”姜笑大声答。
余洲毛骨悚然,和身?边柳英年面面相觑
“那人是变态吗?他喜欢练体育的女?学生的腿?”柳英年,“为了这个?去杀人?不会吧?”
渔夫帽正学樊醒那样撕试卷折纸飞机。“天?真?,”他讥诮,“这个?理由有什么新奇的,还有更?离奇的,你听都没听过。”
付云聪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给我两天?时?间。我会把江面路上事发后我接触过的、问?过的所有人,都复原出来。”
他固执而苦恼,旁人帮不上忙。付云聪的执着里?有强烈的悔恨和遗憾,他们不打算细问?。遇到这样坦率的笼主是一桩幸事,余洲心想,只要找出杀害洪诗雨的凶手就能得到“鸟笼”存在的秘密。这桩交易对历险者来说,吸引力太强了。
“只要笼主愿意,什么都能够在‘鸟笼’里?发生,是这样吗?”柳英年问?。
“不是的。”付云聪摇头。
柳英年对付云聪复现?这座城市的方法?很好奇:“里?面有什么规则吗?如果能说的话……”
“‘鸟笼’里?藏着一个?隐秘的规则,我想只有‘笼主’才会知道?。”付云聪说,“另外还有一个?秘密,我想不会有笼主主动告诉你们。”
余洲:“秘密?”
付云聪:“历险者在成为笼主之后,会跟‘鸟笼’的缔造者见面。”
余洲思考过这个?问?题——是谁制造了“鸟笼”?
或者说,是谁制造了这个?有规则、有杀戮的诡谲世界?
这个?问?题紧紧地与“陷空”的本质联系在一起。“陷空”是什么?一个?通道??“鸟笼”是什么?通道?的终点?
付云聪抵达“鸟笼”的时?候,这个?“鸟笼”是完全空白的,没有任何东西,也没有什么前任的笼主。
付云聪不记得在这里?呆了多久。他不饥饿,不渴,不觉得累,唯一做过的事情就是往前走。
探索漫无目的,更?辨别不清方向。
付云聪一直往前走,他走得很慢,时?刻在观察周围的一切。可惜周围无论何时?何处,都是空无一物的茫茫虚无。
某一天?结束跋涉后,他听见头顶有嗡嗡震响。
一个?巨大的、难以分辨男女?的声音像磅礴大雨一样落下来。
声音问?他:“如果给你机会,你能从?空白中制造出什么?”
声音的主人有一双能轻易把付云聪捏死的大手。它们在高空中搅动,于?是云出现?了。巨大的、流光溢彩的鱼从?云层中游过,那是付云聪第一次见到安流的幻影。
超出他理解和想象的巨大怪鱼滑过天?空,被虚空吞噬一般消失了。
“声音告诉我,‘鸟笼’对笼主来说,是一个?相信这里?存在什么,就会出现?什么的地方。”付云聪说,“信者自生。”
声音的主人为他演示了一个?小小的把戏。
“我来想想……这样吧,周围并非空白,你正处在一个?茧里?。茧之外是你无法?想象的世界,异族的野兽把茧看作美食,它们拼命要撕破茧,抓住你,吃了你。”
随着声音的讲述,周围白茫茫的一切果真?为之一变。付云聪脚下一绊,摔倒了。他倒在白色的、软绵绵的东西上。低沉的嘶吼在白色的帐幕之外轰响,野兽尖锐的手爪压在包裹他的“茧”上,空间越来越小,那黑色的尖锐手似乎有几百几千只,纷纷朝付云聪压下来,近得付云聪能看到手爪上的血迹和黑色鳞片。
付云聪吃了一惊,他下意识地感到害怕。但随即他想起了声音说过的话。
笼主相信这里?存在什么,“鸟笼”就会出现?什么。
付云聪对着距离自己不足半米的爪子和薄得几乎透明的茧说话了。
“一场很真?实的电影。”
这句话一出,和语意相关?的念头随着付云聪已有的生活体验,瞬间在他的意识里?成形。
他不再被“茧”束缚,而是坐在一个?影院里?,戴着VR眼镜,正在沉浸式体验一部以天?外生物为主角的电影。
头顶传来震耳欲聋的笑声,那人笑得喘不过气:“不错、不错!”
随即,声音的主人消失了。
柳英年听得完全呆住。
他甚至忘了要往自己的本子上记录:“你是说……‘鸟笼’是由笼主的逻辑和体验撑起来的?”
“没错。”付云聪有些高兴,“你是第一个?立刻就能理解我所说之话的人。”
“我毕竟是……”柳英年又打住了,“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余洲想起了姜笑说过的最?危险的三类鸟笼,其中一类,是笼主为小孩儿或者病人的鸟笼。
小孩没有形成完整的、有逻辑的意识世界,年纪越小,他们越缺乏对世界万物的逻辑。而病人——尤其是精神病人——被病情困顿的思维将会让所在的“鸟笼”呈现?出相当可怕的混沌。
余洲背脊一寒:他期待他们不会遇上这样的鸟笼。
“我可以在这里?演示一次,信者自生。”付云聪说。
鱼干来劲了:“我要看电影。”
“不是电影,是真?实存在的、我曾看过的一个?东西。”付云聪抬头看天?空。
被阴雨笼罩的天?空中央,像裂开一样露出了一线湛蓝。那一点儿湛蓝浓得如同颜料,很快把阴云染色。蓝色的范围越来越大,从?蓝色中有什么更?灿烂的东西钻了出来。
“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它的名字。”付云聪说,“但我想,它应该很喜欢云海,就像真?正的鱼要在水里?生存一样。它此时?此刻就在我的头顶上。它来了。”
他描述着,像说服自己,和说服眼前的人。
临江中学范围内,雨消失了。在晴朗的蓝色天?空中,一条巨大的、灿烂的鱼穿过肥皂泡一样幻动的光线,在阳光和空气中舞动它长而飘逸的鱼鳍。
它的鱼鳍轻得像纱帐,在一瞬间让余洲想起了海中浮游的水母。
但它比水母更?大、更?沉重。它在临江中学上空盘旋,日?光洒在它的皮肤上,折射、散射,幻化成七彩的光线。
“我见到的它是幻象。”付云聪说,“现?在你们看到的,是幻象的幻象。”
他低头看趴在余洲头顶发愣的鱼干。
“你跟它很像,就是小了一点。你们都有一个?角。”付云聪比划着,温柔地说,“你长大了也会变得这么漂亮吗?”
鱼干只是愣愣仰望头顶的大鱼,一言不发。
余洲说:“听说这条鱼叫安流。”
鱼干的鱼鳍就像手一样紧紧抓着余洲的头发,几乎让余洲疼得哼出声来。
“安流……”鱼干用只有余洲听得到的声音说,“原来这里?,也有人知道?安流……”
这条惊人的大鱼让付云聪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姜笑把她的秘密告诉我,我也要跟你们分享一个?‘鸟笼’的秘密。”他举起双手,像在空气中撕裂了什么。
大鱼消失了。但蓝色的天?空尚未消散,一道?裂缝出现?在天?空之中。
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裂缝之外是黑色的空间,仿佛吞没了所有光线的黑洞,是人的眼睛所能观察到的最?纯粹浓重的黑。
在黑色的空间里?,有一道?细长的、亮着光线的裂口。碎雪从?裂口中落下。它们穿过黑色的空间,穿过蓝色的天?空,尚未落到余洲手中,已经化为水滴。
“这是‘鸟笼’之外的空间。”付云聪说,“但我不知道?上方的裂口是什么,以及为什么有雪。”
这是付云聪抵达的第一个?“鸟笼”,他在无人的“鸟笼”里?成为笼主。
因此他没有经历过从?一个?“鸟笼”前往下一个?“鸟笼”的过程。
那是余洲见过两次的漆黑隧道?。
无数的鸟笼,原来就藏在那漆黑隧道?之中,累累如卵。
留付云聪独自回忆江面路上的各色人物,渔夫帽带着众人在河堤边上找了个?桥洞,架起石块铁架,开始烤鱼。
他指点余洲他们在浅滩捞鱼,余洲和樊醒学得很快,柳英年的眼镜掉进水里?几次之后,湿着双脚上岸了。
岸边,姜笑正捏着鱼干尾巴问?它,那条大鱼和它有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然而无论怎么问?,鱼干都不肯说。被问?得心烦了,它用鱼鳍捂着不存在的耳朵大声说:“不记得了,我没有脑子!”
继续再问?,它装出哭相,抽抽搭搭:“我又长不了那么漂亮,你们为什么总要用这种事情刺激鱼家。”
姜笑总会适时?提醒:“说不定你吃了你那硬心脏,你就变成那么漂亮了。”
说也说不听,姜笑凶巴巴拎着它:“你快恢复原形!你恢复原形了说不定咱们就能从?些鬼鸟笼里?跑掉了!余洲再不回去,他妹妹怎么办!”
鱼干在她手里?装死。
“我把我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却不肯跟我讲你的。”姜笑语气一软,也开始装哭,“咱们还是同伴吗?”
装哭不奏效,鱼干直挺挺地摊着。
她把鱼干一扔:“不要你了。”
鱼干爬回到姜笑身?边,小心依偎她的腿。“没说秘密的也不止我一个?。比如……”它转来转去找目标,忽然闻见渔夫帽手里?烤鱼刚刚飘出的香味,“比如他!”
鱼尾笔直指向渔夫帽。渔夫帽头也不抬:“找死吗?”
一行人里?唯一不怕渔夫帽的只有姜笑和樊醒。姜笑好奇问?他:“大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打算什么时?候才告诉我们?”
渔夫帽沉默。
“还有你的帽子。”樊醒接话,“你为什么总是戴着帽子,连睡觉也不摘下?哦不对,你不跟我们一起睡觉。”
焦点不集中在鱼干身?上,它立刻来劲了:“我知道?!他秃顶。”
渔夫帽目光冷冷扫来,鱼干火速软在姜笑脚踝上装死。
最?不敢惹渔夫帽的余洲和柳英年对个?眼神,柳英年鼓足勇气:“帽哥,你这样遮遮掩掩,老跟我们融不到一块儿去。这不好吧?”
渔夫帽眼神像刀一样:“那你呢?”
柳英年吸溜一下吞了个?热乎鲜嫩的螺肉,咽到底了才说话:“我……我什么?”
渔夫帽:“你不解释一下,为什么一背包都是过期食品?”
柳英年:“……”
渔夫帽:“你说了你的秘密,我就说我的。”
众人全都看向柳英年。
柳英年讪讪放下手中螺壳。“你们老说我带过期食物,一开始我没搞懂怎么回事儿,后来弄懂了,我又不敢讲实话。”他说,“其实……它们不是过期的。”
姜笑从?他背包里?随手抓了一包饼干,火光里?清清楚楚:2020年1月前食用最?佳。
“可是我买它的时?候还是2019年啊!”柳英年急了,“我是2019年11月11日?掉进‘陷空’的!”
快过期了,食物便宜,柳英年买了满满当当一大包。他买的时?候精挑细选,有粗粮有低糖食物,有蛋白质有淀粉还有维生素。
掉进“陷空”的时?候,他正走在去单位参加集训的路上。他责任重大,是小队里?负责食物保障的重要后勤人员。
在众人目光里?,柳英年再度结巴,低头思索良久。抬起头时?,他脸上除了坚毅,还有种豁出去的不管不顾。
“我的身?份跟你们不一样。”他声音有些颤抖,但竭力平静,“我隶属于?国家调查局深孔调查组,是一名‘陷空’调查员。”
他顿了两秒,补充道?:“……正在实习。”
作者有话要说:入V啦!
再次感谢大家的生日祝福,本来打算昨天入V的,正好也是生日。可是我太废柴了,一下写不出一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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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历险者:简以溪、冷杉、花篝、柏凛、o的地雷。
谢谢历险者:宇治抹茶芝士、27751848、红烧鱼110、毛仙人╮、33660000、湛湛生绿苔、salley、一条老咸鱼、一只没头脑、白煞煞煞煞——、白色茉莉花、南风起、朝茗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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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醒:帽哥不跟我们一起睡觉。
鱼干:好端端的一句话,为什么你讲出来就让人觉得很奇怪呢?
樊醒:你淫者见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