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捉虫)(2/2)
九十年代翻身记9、第 9 章(捉虫):准备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我跟你爸商量商量。”黎母如此说。
等孩子们都睡了,黎家夫妻夜话。
黎母问丈夫,“娇娇这事怎么办?”
黎建军嗤笑:“你还指望她能读进去书?我找个时间去一趟校长家里,让她去我们学校教书吧。”
“能成吗?”
“学校本来就缺老师,娇娇做个代课老师没什么问题,只是拿编制就有点难。”
“那你的编制怎么办?”自家丈夫现在也才是代课老师。
黎建军烦躁地点了根烟,“只怕难,上面要审查,多少双眼睛盯着,亮亮毕竟是超生的。”
上面每年拨给乡镇小学的转正名额能有多少,僧多肉少,黎家双胞胎的事情自欺欺人罢了。黎建军真去挣那个转正名额,只怕马上就有人去教育局举报他。
他现在虽然是个代课老师,但他资历深,会来事,与校长,教务处关系打得好,学校的好几项采购都是他牵线经办,赚不了大钱,但比他当代课老师工资挣得多。
黎建军觉得自己现在最缺的是本钱,这年头做生意才能挣大钱,什么金饭碗铁饭碗都是虚的。
“要是上次程安国肯卖那个明朝妆盒就好了。香港阔佬多,我老表说放拍卖行至少可以卖五万块,可惜,可惜。”每次想起这事黎建军就觉得心里不爽,好似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
“也就是拿点中间经手费,没多少。”黎母犯愁大女儿的叛逆,也没多想。
黎建军没有吭声,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他看上的是中间经手费吗,他看上的是那个紫檀妆盒,只要他拿到手里,那就他的了。程安国就是闹起来,大不了陪了千把块钱也就完了,更何况以程安国的性子,老好人一个,又把他当兄弟看,也许都不用他陪,只能吃下这个暗亏。
想到那没缘分的五万块,他的心情更加郁闷了。
黎娇仿佛突然进入叛逆期,扬言不让她去读函授,那她就去广城打工。广城太乱,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家里怎么敢让她去?吵了两天,黎娇拿了一笔钱去市里,做了离子烫,买一条真丝长裙,脚踩着高跟鞋,姗姗而归。隔天,就去乡镇小学报到,做了一年级的音乐兼美术代课老师。
黎明明在班里私下提起自己的姐姐,愤愤不平,“花了一百多块,我妈快心疼死了,说她糟蹋钱。但姐姐闹起来,爸妈也没办法。她太不像话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羡慕的这个“不像话”的姐姐,那一身穿着可真好看,就像电视剧里的女明星一样。
周巧丽怂恿她,“这不公平,你也跟你爸妈要啊。”
黎明明委屈地说:“我要了啊,我妈不肯,说等我姐淘汰下来就给我穿。”
她不敢像姐姐一样在家里狠闹,闹也没用,父母会纵容姐姐弟弟,却不会纵容她,闹狠了,扇她几巴掌也不是不可能。
周巧丽家里只有一个哥哥,父母对她比较宠爱,因此性子就养得有些娇,她说:“都是一个爸妈生的,凭什么她有我没有。我妈给我哥买新衣裳,每次也一定要给我买,家里只有一个鸡蛋,我也要跟他一人分一半。”
黎明明看了着程宝菱,想证明自己并不是最惨,“宝菱家里有三个姐姐,她要穿三个人旧衣服。”
周巧丽同情地眼神就飘过来,确实,她跟程宝菱同学这么长时间,从来没见过她穿新衣服。
程宝菱:……这又关我什么事。
想了想,她说:“我大姐给我做了一件新衬衣,只是还没穿上身。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捡姐姐们的旧衣服。”
她现在是大人心态,早已不会像小时候一样为一件衣服耿耿于怀。家里条件有限,捡旧本身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别人家也是这样。黎明明之所以耿耿于怀,也并不是因为捡旧,而是父母的厚此薄彼。
上有大姐,下有小弟,夹在中间的那个日子最不好过。程宝菱现在有点庆幸自己一家都是姐妹了,要是有了弟弟,那日子就不好过喽。
……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放学回家,道路两旁的田里种的小麦已变得金黄,这几日天气好,正是收割麦子的好时机。乡镇小学给学生们都放了农忙假,一共五天,帮着家里人干农活。
割小麦、种水稻、收油菜,整个五月几乎是清水镇农家最忙的一个月。
程安国、程安民兄弟俩商量过后,两家人合力,先割麦子,粮食进了仓再说,然后再种水稻,油菜地不多,倒不用急。
九十年代初还没有出现机器收割,全靠人力,拿着一把镰刀,弯着腰一把一把地割,然后将麦子捆成团。
人要一直弓着腰,头顶着大太阳晒,一天下来,累的人腰都直不起来。程老太在家做饭,程老头带着儿子媳妇们去地里忙活,半大的孩子如程珍秀、程珍雪、程志远也要拿镰刀。程宝菱几个小的另有任务安排,洗衣服,给大人们送饭,再就是拎着竹篮在自家地里捡掉落的麦穗。
明晃晃的太阳晒得人胳膊发烫,程宝菱、程楠,二叔家的宝妮,三个人抬着竹筐去送饭,还没走到自家田头,就流了一身的汗。
饭菜就摆在田头的老槐树下,两盆菜,一盆豆皮蒸肉,一盆粉条烧鸡,这几天大人们太累了,一定要多吃肉才能补充体力。
妈妈何佩瑜晒得通红的脸上满是汗水,随手用袖子擦掉,咕嘟咕嘟一气喝完一大碗麦茶。
程珍秀、程珍雪忙着扒饭,一上午的劳作,姐妹两真是饿了。一旁的程安国两兄弟跟程老头边扒饭,边谈论今年小麦的收成。
程安国累虽然累,但看到金灿灿的小麦丰收,心中忍不住浮起喜悦,程老头做了一辈子农民,跟长子的想法相同,俱是丰收的喜悦。只有程安民不以为然,他原本是趁着农闲做木工,可是这几年,做木工的收入已经超过种地的收入,他就觉得种地实在没什么意思,投入大,收入低,随便做什么都比种地挣得多。
程宝菱瞅到堂哥程志远偷偷跟他妈撒娇嚷着快中暑了,她努努嘴示意程楠去看。
程楠低声说:“志远哥肯定在说头疼脚疼中暑啥的,等下爷爷就会让他回家,每年都偷懒,他还是男孩子哪,大姐二姐就没像他这娇气过,咱们也是天天顶着大太阳捡麦穗。”
谁说不是,程志远可是程家唯一的孙子,带把的,金贵得很,真把他累坏了,爷爷奶奶可不心疼死,所以明明知道孙子是假装的,也会让他回家休息。
程楠道:“叫大姐二姐也装中暑。”
程宝菱摇摇头,“大姐二姐心疼爸爸妈妈,少了她们两个人,爸妈做的更多,她们不会这样做。”
女孩的心思更细腻更柔软,更加容易共情父母,她们才是真正的宝贝呀,可惜这些长辈们不懂。
收完麦子种水稻,直到水田插上青青的小秧苗,整个农忙才算告一段落。
程宝菱在心里算账,今年的小麦扣除交给大队的那部分,剩下的虽然不少,但是按照合作社收购的价钱,算下来就没多少钱了,粮食的价格好像一直都比较贱。
这年头,种地要想种出个万元户简直不要太难,还是要靠搞副业挣外快啊。
这天放学回家后,程宝菱明显发现家里气氛不对劲,妈妈的眼睛红红的,声音也有些哑,程安国在劝她些什么,“……毕竟养了你一场,还是去看看吧。”
程宝菱偷偷问大姐到底怎么回事,程珍秀告诉她,“我们姨婆病了,那边打电话叫妈去探望。”
姨婆?
何佩瑜的父母去香港前,把她留给一个远房的姨妈照顾,难道就是这个亲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