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回 一举何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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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我闻言,一时间竟惊得说不出话来。而他反倒换做一副平静之态,只是抬手地往自己空杯中添了些酒。
“原是因此,你才那般肯定,我便是独孤鸿?”许久之后,我才缓缓笑道。
“如何不能肯定?于朝堂之上,目睹你得胜回京接受封赏,已不下数次了。自是神采俊逸,意气风发……”韩楼微微展颜,举起玉杯,一饮而尽道。
“往事何须再提,”我打断他笑道,“纵当年如何,今日却已沦为阶下囚徒,便连姓名也随那衣冠入了土。世事多变,沧海桑田,也不过如此罢。”
抬头望了望窗外,却见月已高升。人世沧桑,也便是只有这当时皓月,方还向人依旧了。
对于我被俘至此的详情,韩楼并不清楚,我便悉数告知于他。而言语之间,亦是听道了些自己这数年来的种种经历,未想竟是坎坷至此。
原来,韩楼本在后殷任翰林院典簿,不过是个八品的小官。而五年前一日,丞相宇文硕忽亲自宣他入府中,将一件机密之事吩咐与他。之后,韩楼悄无声息地辞去了官职,却是独自来到这淮南之地。几经辗转,终是取得了功名,入京做了官。
而时下南周后殷战事频繁。宇文硕吩咐他的机密之事,便是探得周廷内外要事,及时飞鸽传书于后殷。
韩楼为人谨慎,心思缜密,如是三载,周廷内并无一人觉察。然而自两年前南北进入暂时和平之期后,韩楼却彻底失了与后殷的联系,落得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结果。便只能这般生生留在南周,进退两难。之后更是遭人加害,背上受贿之名,被贬至雷州为官。如此一晃便是数载时间,直至今日方能回到京师之地,却已不知此身何益。
我听完默然良久。难怪今日他殿上所言对我触动至深,原来竟同是天涯沦落人。心下暗叹,这番至深至切之感,也自然只有曾亲身经历之人,方才能如此感同身受的。
“今日在御书房,闻你所言皆溜须拍马之辞,倒险些让我以为你不过奸佞之流了,”我低头望了望落入杯中的月色,顿了顿笑道,“如今想来,你却是不愿为萧溱所重用罢?”
“既不能为国事尽力,强活于世,已是苟且,又岂能效命于敌国?”韩楼叹息一声,徐徐道,“若非白日在殿上见到你,我恐怕真决意要碌碌此生了,便如……”
“便如那徐庶徐元直一般,身居曹魏,而终身不献一计?”我淡淡接过话头,随即望着他笑道,“几曾料想,异国之地,也有知己……”
“既如此,子翩此番便听我一言如何?”韩楼缓缓放下玉杯,抬眼与我对视。他双眸清亮有神,其间泛着几分期许之色。
我垂下眼看向杯中,许久才轻笑道:“不需你说,这其中道理,我又何尝不懂?”
“忍辱负重自是人人都懂,然而能做到卧薪尝胆,尝便问疾的,千古之下,便也只有越王勾践一人。但若非如此,廿载之后,他又岂能复仇雪耻,登临霸主之位?这其间道理,本就不在于是否明了,而在于能否忍一时之辱而为之。”韩楼顿了顿道,“子翩,皇上既然赏识于你,大费周章欲留你为其所用,若一味抵制反抗,难保日后不会受些活罪。况萧溱毕竟是帝王,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若他一日对你不愿再做容忍,下令将你诛杀亦有可能。与其如此,不如善用此不杀之特权,假意归降。虽身留在南周,但可保此身无恙。日后寻得时机,北归后殷,重拾战甲,到时子翩苦心,相信建盛帝自然理解。如此岂非比逞一时之死忠,白白死在此处要好上许多?”
“北归后殷,重拾战甲……”我回味着他的话,轻轻摇晃着手中玉杯,听到最末一句的时候忽然抬起眼同他四目对视。
他眼波清亮,其间闪烁着几分期许和信任。
忽地轻轻一笑,拿起手中酒杯,仰头干脆地一饮而尽。只觉伴随着这酒液,有什么在心头有几分沉重地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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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我来到御书房门前,求见萧溱。
在门口端立的老总管见了我,只徐徐一礼道:“皇上吩咐,若秦先生前来,则不必通报。”随即缓缓推开门,“先生请。”
心下微有诧异,却还是略整衣襟,走进门去。
只见萧溱斜倚在御案之上,以手扶额角,双眼微闭,不辨是梦是醒。奏折凌乱地被他压在肘下,另有些许散落在桌边。
我缓步走近了些,见他毫无动静,方知他确是不胜疲惫睡去。
正欲转身离开,且寻他日再来。无意间瞥见他静若沉潭的面容,忽地心生一念。
静静凝视他许久。他丝发沿耳际垂下,略略遮住几分秀逸面容。长睫微垂,掩去了轻轻闭起的眸子。眉目间褪去了平日里或邪魅或肃穆的神色,沉静无暇,倒恍然给人以清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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