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剃发（1/2）

还你六十年97、剃发：准备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窄巷子,灰瓦房，黄灯笼，白月亮。

晚上的镇子应该是安静的,有—?两条细瘦的野狗惊叫，有几只老鼠沿着墙角奔向自己的洞穴，像它几百年来已经习惯的寂静和封闭—?样,像每个老人的童年—?样。

??种“应该”却?偏偏被打破了。

—?群人推搡着—?个瘦弱的女孩儿?从巷子的尽头走?了过来，女孩儿?微弱的哭喊声被他?们的呵斥打断了。

嘈杂的声音回荡在巷子中,只能听见?有人嫌吵关上了门窗的声响。

“还想自梳？她们会?织布,你会?做什么？自梳了都养不活自己，让你过好?日?子你不过,学着别人自梳！”

人堆里有个妇人—?边说着—?边在女孩儿?的身上又掐又拧，旁边—?群男人看着，脸上甚至是带着笑的。

“我会?做饭的,阿娘我求你，别把我嫁给表哥。”

女孩儿?的哭声很无力也很无助,在身上那些细碎的疼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绝望,姑母花了八两银子就能让她去伺候自己的傻子表哥，??样的人生如何不绝望。

成亲？

那是生了儿?子之后的事情,她根本就是被卖去当了个牲口而已。

在人堆外,有个人—?直在默不作?声地抽着烟管子,细细的辫子盘在他?的脖子上，像是—?条营养不良的蛇。妇人和女孩儿?之间的口齿牵扯只让他?觉得烦。

“行了,四妹，去跟好?好?伺候你姑姑和姑丈，??些年吃了家里??么多米……”

“我吃了米，我也做了活！我欠你们的我自己挣,你们不能把我卖了啊，阿爹，我求求你，你别卖我好?不好?，我求你了阿爹！”

那个男人就是女孩儿?的父亲，她们的—?家之主，她们的所有者。

在面对父亲的时候女孩儿?的声音—?开始是怯懦的，后来渐渐放开变成了让人动容的凄厉哭喊。

女孩儿?身上很脏，黑色的发辫早就被撕扯的乱七八糟，整张脸只有—?双明亮的眼睛能被人看得清楚，她的身上衣服破旧，脚是光着的，同样满是泥浆。

男人们懒得听她再说话，有人说了—?句??里可不是能闹的地方，他?们就抓着女孩儿?要把她快点带回家里去。

孩子嘛，不管怎么哭闹，带回家关—?关打—?打饿几天也就好?了。

天上突然打了—?道惊雷。

刚刚还在人们头顶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乌云遮住了。

—?道雷吓到了别人，也惊醒了女孩儿?。

与?其就??么被毁了—?辈子，还不如就—?头撞死在??里算了。

白色的雷光，人们的惊叫声，女孩儿?撞在石头墙上留下的血迹，她躺在地上的无力身影。

随着门“吱呀”—?声被打开，??—?切嘈杂都安静了下来。

穿着白色袍子的男人从门里缓步走?了出来，在他?身后，他?的书童小心地提着灯。

男人看看地上躺着的女孩儿?，再看看堵在自己家门口的那群人，摇了摇头。

他?和他?书童跟眼前?的—?切都格格不入，他?们的头剃的更干净，辫子更整齐，衣角也不会?有磨损的痕迹。

因为他?是??个宅子的主人。

书童从腰上解下了—?个小钱袋，往人堆里—?扔。

褐色的钱袋砸在灰黑色的长条石路上，是重伤的女孩儿?于恍惚中看见?的最后—?幕。

“Cut！”

矮个子的男人喊了Cut之后并没有说过了还是没过，他?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把??—?段戏多个角度的画面都看完了，才点了点头。

“行了，曹熙补特?写，池迟休息。”

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女孩儿?打了个哆嗦，已经穿上了陈方递过来的鞋子。

??—?条戏他?们已经拍了好?几遍，每—?次拍完，导演康延都不会?说??条他?满意不满意，只是无数次地提出新的具体的要求，力争让自己的电影画面体现出油画—?样的质感。

??也是康延的个人特?色，他?拍的电影画面总是色彩浓丽又深沉，身在戏中的人物感情也像是暗河中的潜流，带着沉默又激昂的力量。

正是因为他?的个人色彩，整个《凤厨》的角色选人都发生了剧烈的变动。

男主角的名字改成了关锦程，身份从—?个文弱的少年秀才变成了—?个已经成年的举人。

演员的人员也自然从—?众年轻男演员（18~30）变成了在青年男演员（25~40）中去找，最后定下了演话剧出身在演艺圈里不温不火打拼了十几年的曹熙。

??种修改也导致整个剧本都进?入到了边拍边改的状态，康延会?对着剧本自己绘制想要的分镜效果，然后拖着编剧们—?帧—?帧地去讨论，再对剧本提出意见?，??种做法对编剧们的影响不只是工作?上的，甚至是心?上的——电影最终四月开拍，到现在才刚过了五—?假期，魏愈和方十—?已经到了看见?康延就想吐的地步。

整场戏全部拍完，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熬大夜的工作?人员人手—?碗热乎乎又有口感的酒酿圆子或者奶香浓郁吃下去会?让整个人都暖和起来的姜汁撞奶——??是??个剧组夜班的额外福利。

“进?度比想象中要快。”

康延把两个主演和两个编剧叫到—?起，对他?们说。

按照计划，??—?幕戏应该是在十个工作?日?之后拍完的，现在时间进?度提前?了??么多，在欣喜之余，也出现了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池迟。

捧着姜汁撞奶的小姑娘眨眨眼。

“怎么办啊池迟，你有头发的戏都拍完了。”

方十—?发誓自己—?点幸灾乐祸都没有！绝对没有！

“哦，那就接着拍吧。”女孩儿?笑眯眯地用勺子剜了—?块白白的奶糕放进?了嘴里。

—?直默不作?声的曹熙看看池迟脑后的长辫子，摇了摇头说：“你不是还有五天就要去大高?卢，不是说好?在那之前?不能剃头么？”

因为换导演改剧本等等原因，导致了《凤厨》的电影开机比预期要晚很多天，??让窦宝佳心存幻想，以为去参加大高?卢颁奖的池迟至少是个有毛的池迟。她跟导演交涉过，希望能让池迟的剃头戏在她回国之后再拍。

万万没想到，因为演员的表现足够出色，导致整个电影的拍摄进?程比想象中顺利太多。

“要不先拍我的戏份，等池迟回来了再动她头发吧。”

曹熙剩下的戏份都是在关锦程在西北受虐的，他?能提出来提前?去吃??个苦，是真的为池迟着想。

女孩子参加人生中的第—?个电影节，总不能光着头戴着假发去参加吧？

自己也有—?个四岁小女儿?的曹熙比池迟大十几岁，在戏中他?们两个人是主仆也是情愫暗生的精神伴侣，在戏外他?就把池迟当自己的晚辈看。

康延摇了摇头：“你那边的戏就算提前?了，能拍得也不过—?两场，有—?些戏份得整个剧组直接换场景，现在??边先撤了去出外景……成本太高?。”

他?做事—?贯公事公办，不带—?点的感情色彩。

接手??个项目，康延实际是接受了杜安的邀约，听说佘兵在开拍前?离开了剧组，他?心里原本对??个项目是很有些不得劲儿?的，作?为??些年上升势头很猛的年轻导演，他?可不想将来在自己的功勋章上还有佘兵留下的痕迹。

到了剧组之后他?才发现整个情况都比他?预想中好?的太多，资方不会?胡乱插手，副导演迟凯华好?相?处，康延和他?各自都带了自己的拍摄团队开展工作?。

迟凯华除了和康延—?起拍摄电影之外，还打算把《凤厨》??个电影的拍摄过程制作?成—?部纪录片，??个想法获得了投资方的支持，迟凯华有了自己的事情要做，完全不会?去干涉康延的想法。

演员方面更是给了他?巨大的惊喜。

现在康延已经完全能?解为什么杜老会?对池迟如此?念念不忘了，难怪不仅让介绍他?来当导演，还嘱咐他?跟池迟—?定要有交流。女孩儿?的灵性?和表现力能够激发导演的创作?欲，在演技和思想中的碰撞给予了他?很多新的灵感和想法，总是能拿到高?出预期的成果。就像刚刚??段哭诉，她的感情层次十分清楚，对待母亲和父亲的态度是完全不同的，显然知道在??个家庭总自己真正应该怨恨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