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忠王掞忠谏讽胤禛 烈郑氏烈殒答胤礽(2/2)
雍正皇帝——九王夺嫡第四十六回 忠王掞忠谏讽胤禛 烈郑氏烈殒答胤礽:准备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周用诚眯眼儿一笑说道:“当初狗儿出去我留下进书房四爷当时有一句话说书房差使要侍候笔墨还要当好主子的耳目。”
“唔。”
“我想任事不懂的赖小子浑丫头也能磨墨铺纸端茶递水。”
“唔?”
“所以四爷的后一句话最要紧。什么叫‘耳目’?主子眼不见的我们替主子见了主子听不着的我们替着听见了这就叫耳目。”
“唔!”
周用诚掰着指头道:“高福儿起初结识那婆娘他没回主子我们也不在意。有一回我和墨香撞了去讨酒吃见那婆娘和槐树斜街开杂货铺的黄娇娇在一处鬼鬼祟祟说话。见了我们那姓黄的娘姨变貌失色地支吾了几句就走了。当时我就问那婆娘黄娇娇是什么人?她说是她娘家嫂子住在梧桐三棵树。因地址不对我起了疑打听了一下梧桐三棵树压根没黄娇娇这个人!叫墨香去槐树斜街仔细盘底那黄娇娇竟是万永号当铺逃走的柳增仁家的娘子!”
胤禛头枕双手已是双眸炯炯见周用诚打了顿儿便道:“你说我听着呢!”
“事关柳增仁我更不敢马虎了”周用诚说道“专一请了粘竿处一个家丁叫他悄悄盯着高福儿的外宅看了半个月那黄娇娇每隔五日去一次也不多坐就走却不回槐树斜街每一回都是先去白云观进一炷香才回她家!十三爷没出来有一回对我说过:‘白云观窝着一干子贼道士是八爷的黑盘窝儿早晚我得剿了它!’——四爷您连着想想这事蹊跷不蹊跷?还有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也常去高福儿外宅也都打听了一下都是嘉兴横八爷戏班子的戏子到底她们和八爷府连着没连着还没查清因为这些女人都是八爷分送别的阿哥爷的使唤人拐弯抹角的难弄清楚。”
胤禛听得异常专注已全然没了睡意问道:“这事你怎么不早回我?”周用诚道:“高福儿和爷是什么情分?没证据我怎么敢胡说?”胤禛想想问道:“听你口气你如今手中有了凭据?”
“也不敢说是凭据。”周用诚朝墨雨努努嘴墨雨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银票递给胤禛。胤禛接过看时是三十两一张见票即兑的钱庄票子也不言声满腹狐疑地盯着墨雨。
墨雨忙道:“这张银票是高福儿昨个给我的说瞧着我家里穷可怜见的我就接了。他又问我北院郑大奶奶是怎么回事?月例和福晋一样多也不见郑大官人也没听说四爷有这门子亲戚。我说不知道他说叫我问问坎儿说那个小鬼头必定知道。”
胤禛忽地坐直了身子出了半日神说道:“你替他打听了?”周用诚笑道:“他不是打听是这钱来得糊涂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说高管家不问这事就算了;要问你就说郑大奶奶是奉天将军郑天祐的夫人郑天祐是四爷的门人早年战死在科布多一直是四爷养活才接来府里。”
“昨儿后晌高福儿又回去一趟”墨雨沉吟道“今儿早起送四爷走高福儿又问我郑大奶奶的事打听没有我照用诚的话回了他又说不问这个问大奶奶是不是还住在北院。我和墨香用诚合计一下再不回四爷出了事不是玩的所以才……”
胤禛趿着鞋起身来悠悠地闲踱两匝走至案前提笔略一沉思在一张纸上写了几行字递给周用诚说道:“他给你三十我加一撇给你三千你三个分了!只管到帐房支就说墨雨修房子主子赏的!”
“谢四爷!”
胤禛端着茶碗一边踱步一边沉吟着:“不过就你们说的这些还不能算凭据。你们知道高福儿么?他原是山东饥民逃荒关外他父亲饿死在热河叶柏寿的白马川我奉旨去奉天祭陵遇见他在人市上卖他的妹子葬父自己身上挂着牌子愿与人为奴养活他的老娘论心而言这算得是个孝子。既是孝子就不至有卖主的事跟了我之后又有黄水之灾那件事我们又有患难之交是患难之交自能同舟共济。他识字不多能耐有限我没有叫他出去做官可也没有拿他当寻常的奴才。他每月的月例银子比弘历兄弟还多五两年节赏赐从来都是头一份我赏他的庄子一年也有万两白银的进项。一个人受恩如此——换了你坎儿会做出卖主子的事?所以你们说的这事我还有些信不及。”
三个人看着他的赏银札子听着他的话不禁都愣住了。
“那为什么还要重赏你们呢?”胤禛一笑道“我取的是你们的心。你们这个耳目当得好确是事事时时处处为主子设身着想这一条难能所以我不心疼银子。你们比他聪明年轻读点书将来做到年羹尧那一步儿也不是不可巴望的事。就这样好生做去。四爷眼里不揉沙恩怨分明赏重罚严亏负不了你们的。”说罢吩咐道:“今晚我就住在书房你们几个侍候明儿早一点叫我恐怕万岁一定要召见的。”三个人忙答应着替胤禛铺好床往银瓶里注了开水备着他半夜漱口点了息香只留一支烛罩了红纱笼悄然退到外间各自拖了一张春凳和衣胡乱躺下。
“用诚……进来倒茶我口渴。”
后半夜鸡叫头遍胤禛突然醒了。周用诚一骨碌爬起来从茶吊子里倒了一杯茶捧到胤禛跟前说道:“四爷一个劲翻身睡不沉是这屋里热么?”
“是心里烦一直做梦。”胤禛喝了一口两腿垂下床坐直了身子红微微的灯影下看不清他的脸色“至人无梦看来我还算不得至人。”周用诚笑道:“圣人还梦周公呢!至人无梦是说至人不信梦不是说他不做梦。”胤禛笑了笑说道:“你果真长进了这一层连我的老师顾八代先生连熊赐履都还没想到呢!你跪下听我说!”
周用诚这才知道胤禛是有意召自己密谈忙跪了下去说道:“请四爷训示。”
“你们今晚说的我已经全信了但书房还有十几个人难保他们不偷听我只能那样讲。”胤禛目中灼然生光“阿哥们的事大面上兄弟雍穆温情脉脉其实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想必你也心中雪亮。”
周用诚重重地叩了一下头算是明白。
“本来也难怪”胤禛叹道“一君一臣、一主一奴之差犹如云泥之别成者王侯败者贼逐鹿场上无兄弟。大阿哥害二阿哥三阿哥害大阿哥八阿哥害十三阿哥都是历历在目的事我焉能掉以轻心?所以我身边的事你能如此留心真是不枉我疼你一场!”
这些场面上绝不能讲的肺腑之言都诉给了周用诚周用诚感动得五内俱沸心里又酸又热一句话也回不出来。
“你脸上迷糊心里清明这个长处人所难有。”胤禛呷着茶道“你要替我盯紧高福儿!”
“喳!”
“不但他府里所有人你都得盯着!”
“喳!”
“所有人”胤禛慢吞吞道“连文觉性音在内!”
“——喳!”
“写信给狗儿把年羹尧盯死!见什么人、说的什么话去什么地方甚或和谁一处吃酒看戏三天一封信用传驿送府你来拆阅!”
周用诚突然打心底泛上一股寒意竟自打了个寒颤忙叩头道:“喳!奴才明白!”
“办好了你功德无量。”胤禛嘴角微微吊起闪过一丝阴冷的微笑“佛天都不亏你的——去吧!”
“喳!”